三个基本事实,决定了人类社会将一直被“二代难题”所困扰。没有任何制度性解决方案诚利和,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难题。
01人类社会,从古至今,有一个无解难题,可称之为“二代难题”。是指权力、财富、地位等等优势资源,是否应该传给二代?
现在,世界各国的法律,都承认财产的继承权,国家顶多收一部分继承税。但说到权力尤其是公权力、社会地位等等,这种继承似乎就不太正当甚至不可接受。
不过,种种继承之间的界限其实并不清晰。父母的优势,从相貌到智商,从出生地到生活条件,从财富到社会关系,总会多多少少传给子女。在这些方面想要实现平等,是不可能的。
而人们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,也是暧昧不清和自相矛盾的。比如,对某些优秀人物,人们往往爱屋及乌,对他们的子女,也高看一眼,甚至倍加尊重。但是,如果把这种“继承权”全面固定下来,人们也会感到不合理不公平,乃至愤愤不平。
而“二代难题”之所以成为困扰人类社会的难题,主要是因为以下三个基本事实。
02基本事实之一:人皆有舐犊之情,你我都是如此。
父母爱子女,自然天成,真挚持久。因为这种爱,父母总想尽自己的能力,为子女提供帮助和照顾。
对一般人来说,这种情感很美好,是人生幸福的组成部分,但对那些能力强、地位高的优秀人士,就成了问题。这问题就是:他们同样会尽量为子女提供帮助和照顾,可这样一来,他们的子女就因此拥有了巨大的、不公平的竞争优势。
问题更复杂的一面在于,一般人和优秀人士之间,虽然大不相同,但并无明显的界限。因此,无法清晰地区分哪些对子女的帮助是正当的,而哪些是过分的、不正当的。
比如,你我是多年好友,且我多次帮助过你。后来,你成了某好单位的领导,我的孩子大学毕业了。我找到你,请你行个方便,把我孩子招收到你的单位里去上班。
如果我的孩子很出色,这当然不是问题,举贤不避亲嘛;或者我的孩子很差劲,完全不合格,那我也不会自找尴尬,去开这个口。但现实中的情况往往是,那孩子不太好也不太坏,一般人。如果直接去那个好单位应聘,有可能成功,但没把握。走个后门,就是想更有把握。
这种情况下诚利和,你利用权力,帮我的孩子进了那个好单位。这算不算营私舞弊呢?即使算是营私舞弊,但在现实中,会有多少人觉得这是大奸大恶、不可接受呢?
千里之堤,毁于蚁穴。社会的腐化堕落,就是从这一点点、一件件“人之常情”中逐渐扩大、蔓延的。也正因为这些属于“人之常情”,实在不可能从开始就完全杜绝。
03基本事实二:遗传是随机分布的。
很多人的印象是:龙凤龙,凤生凤,耗子的儿子会打洞。以为人各方面的素质,会遗传给子女。漂亮的女明星,生出的孩子也会很漂亮;政治家的孩子,必定擅长政治;大企业家的孩子,做生意的能力一定很强。知识分子的孩子,自然很聪明很会做学问……
可惜,遗传规律不是这样的。固然,父母会把某些生理特征遗传给子女,但整体来说,遗传是随机和无规律的。漂亮女明星的孩子,长得歪瓜裂枣,比比皆是。大教授的孩子,中学考试却不及格,根本考不上大学的,并不少见。至于政治、商业这些高级能力,更是很难遗传。
如果人类的遗传是精准哪怕是大致精准的,那么“二代难题”就不存在了。既然优秀的素质能遗传,那么,就应该让优秀人士的子女继承家业,接着干,那才是对社会最有利的制度。
可遗传是随机的,因此,世袭制的必然结果就是:底层出身但很优秀的人,没有出头的机会,而“地主家的傻儿子”却占据高位。
别忘了,生存竞争永远存在。某个社会,如果“地主家的傻儿子”大量占据各级岗位,这个社会的竞争力,一定会逐渐下降。而那些打破世袭制,能不拘一格从底层汲取人才的公开选拔社会,竞争力一定越来越强。最后,要么是世袭社会放弃世袭制,要么是世袭社会被公开选拔社会打败、消灭、吞并。
中国历史上的门阀制度,就是这么消失的。到了宋齐梁陈也就是“南朝”后期,士族子弟已经丧失了治理国家和上阵打仗的能力。就算再不情愿,他们也只能把治国和军权让给寒门出身的人。最后一个“南朝”——陈朝的开国君主陈霸先就出身寒门,后来却成了开国皇帝。
随着寒门事实上掌握了权力,士族的势力,也就成无源之水无根之木。到了隋唐,曾经不可一世的门阀,基本消失了。
人类的遗传是随机的,这从生理层面决定了,世袭制的社会,不但道德上亏欠,现实层面也必然竞争不过公开选拔制的社会。
看,人皆有舐犊之情,和世袭制必须被打破否则社会就会败亡,形成了直接矛盾。这就有了“二代难题”。
04基本事实之三:人是会变化的。
自然界的物种分布,是相对固定的。食肉动物吃食草动物,食草动物吃各种植物。生态圈、食物链之所以能长期维持,是因为各种动物的基本特色保持不变。食肉动物终生都有尖牙利齿,食草动物则有能消化植物纤维的胃肠道。各种植物有叶绿素,能通过光合作用从太阳获取能量……
人类社会内部,虽然也有类似生态圈、食物链的形式,但人却属于同一物种——智人。因此,人在社会食物链上的位置,不是先天注定的,而是人凭借自身的竞争力获得的。有人多谋善断,有人优柔寡断;有人精明强干,有人愚笨木讷;有人机智勇敢,有人昏庸怯弱。结果就是,有人治人,有人治于人。
问题在于,即使不考虑代际传承,同一个人,随着时间推移,也会发生变化。而是否变化的最大因素,就是竞争压力是否足够大,迫使人不敢放松。
而世袭制的“命门”就在这里。
假设某优秀人士的子女,完整继承了其父母的优秀特质,其能力足以“接班”,甚至可能干得更好。但是,如果这位子女自幼就被告知,你出身高贵,因此无须担心,你没有竞争。等你长大,自然而然就能坐到你父母的那个位子上。没人能夺走这一切。
那么,这为子女很可能就会因此发生变化,直接说就是堕落。这是“二代”“三代”往往竞争不过底层人士的原因所在。即使彼此之间先天能力差不多,甚至二代更好一些,但底层人士面临的那种巨大压力,和被压力激发出来的无穷干劲,是“名门之后”们很难具备的。
历史上的门阀,之所以能成为门阀,也是其始祖拼命猛干而得的。不过,既然始祖打下了家业,后世子孙当然就不必那么拼命努力了。人是会变化的。如果依然有巨大的压力,“名门之后”未必就不如其始祖。但既然成了“名门”,子孙还那么拼命,始祖努力拼命,岂不是白费了么?
可见,即使世袭制能确保“名门之后”继承其父母的优秀特质,但既然“世袭”确保他们无需承受竞争压力,那么,这些“名门之后”即使原本是狮子老虎,也会渐渐变成待宰羔羊。人不是动物,同为智人,没有不可跨越的生理阻隔。
05上述三个基本事实,决定了人类社会将一直被“二代难题”所困扰。没有任何制度性解决方案,能一劳永逸地解决“二代难题”。每一代人都必须设法解决自己时代的“二代难题”。
理解了这个道理,对新中国前三十年的历史,会有更深入的理解。前三十年的历史,被很多人讳莫如深的一个方面就是,事实上,建国后不久,“二代难题”就浮出水面,且愈演愈烈。
众所周知的原因,这个问题,现在还不适合展开来深入论述。这里只是希望大家别忘了一点: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,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。
有些现在看来激烈过火、不可理喻的政治运动诚利和,在当时其实有深厚的群众基础,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真心的支持和拥护。全面否定这些,无异于是在抛弃我们最可宝贵的精神资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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